從新詩散文化談到建立新詩體：格律化，是詩歌發展的自然趨勢

作者：丁芒中天易張永紅整理

音樂性是與詩俱來的天然屬性。作為口傳文學。沒有音樂樂性，就沒有飛翔的翅膀，馳騁的車輪。“格”其實就是關于詩歌音樂性實踐的總結，是一種提高，一種相對的固定。當然，“格”又意味著對自由的制約。

綜觀我國的詩歌發展史，可以看出，“格”的形成，是一個歷史時期詩歌發展的自然趨勢，隨著語言的發展，而各個時期各有不同。《詩經》所搜集整理的三百首古詩，基本都是四言的，這是古代原始的詩歌發展到周朝的一個里程碑。原始的詩歌可能簡單卻又多樣得多，然而發展到周朝，就逐漸趨于固定。四言詩是最適合于當時的語言的繁簡程度和結構的一種詩格。

隨著語言的發展，這種詩格逐漸不能適應，是四言詩格就首先在邊遠之地、語言與中原差異較大的楚國被突破，產生了以屈原之作為代表的楚辭。光從詩歌形式發展的角度看，楚辭也是一大革命，它比四言詩自畝得多，音樂性也豐富了，抑揚頓挫的節奏感更明顯了，甚至使用“兮”、“些”這些單純表示音韻而無實際意義的字，其實是朗讀時的聲韻符號。因而推動了詩歌的發展，把詩歌從舊格提高到個新格。但楚辭也許由于語言的關系，基本上仍以四字句為其基礎，以兩個字作結尾，但畢竟自由得多。當然這里所說的自由，是相對的意義上的自由，是對四言詩格而言的在形成了新的詩格的同時，四言詩也并未廢除，只是它已不復是能代表一個時代的詩格了。

其后，五言詩的興起，在我國詩歌句式結構上，是一次重大的突截、飛躍雙字結尾滑用了千年，從此才開始了單字結尾的歷史。字數雖只比四言詩多了一個，從音節上講，卻是多了一個音節，變成了每句三個音節。不要小看這一個音節，它是多了半倍，在內容表達上、音樂性的寬度上，就比四言詩大得多，優裕得多。從楚辭到五言詩，也是較自由的詩體，向較嚴謹、整齊的詩體的自然的發展。四言詩→楚辭→五言詩的發展過程，表明了一次歷史發展的規律運動，即：格律的肯定→格律的否定（其實楚辭仍然是較四言格律自由一些的格律詩）→新格律的肯定，也表明了詩歌向格律化發展的歷史必然趨勢。在完成了一種形式的格律的同時，歷史又孕育著新的較為自由的詩體，準備突破舊格，向新的高度推進

從五言詩到七言詩，又是一次質的飛躍，因為它并不僅僅是多了兩個字，添了一個音節，而是在格律化方面有了根本性的突破。這就是發現、研究、總結了漢語的音樂屬性，并使之在詩歌創作中充分表現出來，形成了一個以音樂性為根本準則的新的詩歌格律模式。它不依靠像楚辭那樣的音樂符號（兮、些等）的標明，而是發掘了漢語本身的聲韻規律，因此，它的科學性與深刻性是無與倫比的。這是七言詩奠定了空前強大的基礎，并彪炳于歷史千數百年的根本原因。這也說明了，由低級的格律、更高級的器的發展，這是詩歌發展的“論桑正道”。唐代空前紫榮、唐代詩歌藝術的高超，政治、經濟各方面的原因甚多，面產生了既符合詩歌特性的要求，又發擇了漢語聲韻特色的形式，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可以說，唐代的“近體詩”（這里沿用當時的名稱），不但是當時語言的最高藝術，也是我國詩歌發展史上的一個高峰，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它至今仍有強大的生命力，而且直到“五四”以前，一直沒有較之更為高級、影響更為深遠的新的“詩格”來代替它。盡管后來產生了詞、曲等新的詩歌形式，不用說它們都是“近體詩”的衍進，而且始終未能取代“近體詩”的正宗的地位，都只是作為補充、輔助的形式而存在。詞被稱為“詩余”，曲則是詩與戲劇的結合的產物，更不能“亂宗”了。之所以如此，我認為，除了封建社會發展緩慢、統治階級的提倡（科舉制度的詩賦取士等）種種政治、社會原因之外，這種詩格本身的高度完美性，確是不可抹殺的因素。

然而，這絕不是說唐詩是詩歌藝術的極致，不可逾越，毋須改造了。事實上，在以這種高度格律化的詩歌形式為主的同時，不但有比之遠為自由的詩體，如歌行體、古風等與之并存并行，一直齊頭并進，還同時有了一種新“格”的萌芽，這就是詞。詞是“近體詩”的突破，它拋棄了、避免了“近體詩”的過分嚴謹、因而容易導致僵化的缺點，在吸收口語、句法結構、字數多少、長短配置，乃至用韻等方面，都比“近體詩”自由、廣闊得多。然而另一方面，它仍然運用了詩的許多聲韻規則，如平仄聲的間用與對稱，有的地方比“近體詩”還要嚴，詩只分平仄，而詞在個別字眼上則要求區分上、去、入聲，該用上聲處，絕不能以其他仄聲字代，即使在平聲的安排上，也有了比詩復雜得多的新的格式。從這方面講，它又是詩的格律的發展，是更加格律化了的詩。當時的詩，是可以被諸管弦、加以詠唱的，詞與音樂結合得更緊，它對四聲要求更為嚴格，正是當時音樂向更高級發展的反映。詞對詩、曲對詞的突破、發展，都與音樂的發展要求，有更直接的關系。音樂性就是詩詞的靈魂。從歷史上看，格律化是詩歌發展的自然趨勢，發展到僵化的程度時，就有比較自由（相對而言，實際這種自由仍有相當程度的格律）的形式來突破它。可以說詩歌的發展史，就是格律與自由的不斷相互交替前進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