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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經審視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沒有審視和思考的寫作也是值得懷疑的。”在采訪中,詩人馮娜談到自己的寫作觀時如是說道。
10月13日-17日,國際詩酒文化大會第五屆中國酒城·瀘州老窖文化藝術周在中國酒城四川瀘州再度啟幕,自2017年起,國際詩酒文化大會已經連續舉辦了五屆,五年來,大會吸引了來自60余個國家和地區的160多位國外詩人、4000多位國內文化名人、超百萬詩歌愛好者參與其中,文化傳播和交流成果顯著,成為具有國際國內廣泛影響力的一大文化盛事。
活動期間,記者專訪參會詩人馮娜,請她聊了聊對國際詩酒大會、對詩酒關系的一些感想和理解。
馮娜寫詩的年頭已超過20年,自2009年出版第一本詩集《云上的夜晚》,馮娜陸續寫出詩集《彼有野鹿》、《尋鶴》、《無數燈火選中的夜》,散文集《唯有梅花似故人——宋詞植物記》《顏如舜華——詩經植物記》等多部作品,并獲得中國少數民族文學駿馬獎、華文青年詩人獎、美國The Pushcart Prize提名獎等多個獎項。同時,她還是首都師范大學第12屆駐校詩人。
記者: 您如何看待詩酒之間的關系?
馮娜:詩酒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關系一直是非常密切的,李白、陶淵明等大詩人都寫過很多飲酒的詩,瀘州老窖詩酒文化活動,將詩酒的關系推向了現代性和國際化的視野。尤其是疫情期間,“讓詩酒溫暖每一個人”這個主題,讓酒的煙火氣和詩思的飛揚融合到一起,感覺在喚醒每個人心靈最深處的熱望。
記者:能跟我們介紹一下您寫詩的歷程嗎?
馮娜:我寫詩差不多有20多年了。今天,幾乎所有中國人詩歌啟蒙都是從唐詩宋詞開始,唐詩三百首我們從小就會背,但并不不定能從小就能深入了解它們的內涵。我讀高中的時候開始寫詩,開始在圖書館看到了一些現當代詩,比如雪萊、歌德、莎士比亞等,我覺得它們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圖書館以及我的心靈。
在寫詩的過程中我也得到了很多老師和朋友們的鼓勵。漸漸地,與詩歌相處多年,它與你之間就仿若充滿了心靈感應的老伙伴。在你生活的幽暗、狹窄處詩歌安慰你、鼓舞你;在你靜心與它對話時,你們的世界相互敞開,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記者:我看到您的很多作品當中,有很多是關于生命的感悟,這和您的經歷有關嗎?
馮娜:這是每個詩人都會關注的問題,往大了說,人處在宇宙當中;往小了說,我們生活在此時此地,在這個社會和時代中。每個人都會用自己的生命去經歷、去體認在時空中存在的價值,在這個過程中,每個人都會不斷去體會自己生命的真意。
記者:您寫作的題材很多元豐富,如何做到這一點?
馮娜:我是一個不容易滿足于一個題材或幾個題材的人,因為我興趣非常廣泛,求知欲也很強。我在高校圖書館工作,在那里能涉獵各種各樣主題、不同方向和學科的書籍,見識到這個世界上知識包羅萬象、不可窮盡。自己也會產生敬畏感,對創作也會一種謙遜的心態。
其次,我個人尊崇的博爾赫斯、納博科夫這樣的大家,他們的創作題材也是非常豐富的,我也很希望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到現在為止,我的興趣和視野還在不斷拓展,我的題材可能還會出現新的方向。
記者:您現在寫詩的靈感和觸發點是什么?
馮娜:突然想寫一首詩,就把它寫出來,這在很多人青春期寫作的時候比較多。我很早之前就認為,一個成熟的詩人是不會完全依靠靈感去寫作的。靈感在什么時候降臨不可捉摸,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抓住那瞬時的靈感。如何把握屬于詩歌的瞬間,然后將它轉換成比較成熟、完整的作品是有一個過程的,就像蘇格拉底曾說“未經審視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如果沒有審視和思考的寫作,我覺得也是值得懷疑的。
比如,去年11月份我第一次到瀘州,跟一些詩人朋友晚上聚在一起聊天,有一個詩人叫江非,據說他之前做過海員,在海上航行時短則十幾天,長達數個月。他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當時有一個海員在夜晚看到月光鋪平了海面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走在家里的地板上,順著甲板徑直走到大海里去了。
當時我被這個故事給震住了,這是一個很好的小說或詩歌題材,但是我沒有辦法一下子將它寫出來,這個故事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里,直到今年大概7月份,我終于將這首詩寫出來了,中間差不多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所以如何把一個想法轉化成成熟的寫作,我覺得要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推敲,我是一個腹稿時間會打得非常長的詩人。
一個海員的日記
——馮娜
第34天,亞丁灣的海水鹽度很高
聽說這里的海峽被稱為“淚之門”
第58天,鷹嘴豆變硬而難以下咽
大海只屬于站在岸上的人
在海中,大海只代表消亡
汽笛不是為了祝福
第107天深夜
一位船員像踩踏家里的木質樓梯
安靜、順從地走向月光鋪平的深水
第199天,有時會隱約聽見號角
好似橡樹、椴樹在火中發出“噼啪”聲
時間拋擲出一枚硬幣
反面落在冰冷的繩索上
極光畢竟難得一見,第208天
天空忍受的,是否和海水一樣多?
我曾在法羅群島見過同樣的弧形
那時我年輕,還沒有學會寫航海日記
如今,它獨自在這里閃耀
也向我親切地墜落
第209天,盡管這一天沒有日出
記者:您出生在云南,是白族人,這對您寫作有什么的影響嗎?
馮娜:其實在當下,一個人的民族性很多時候是被動的意識到,并不是一個主動的過程。當你發現外界跟你不同的時候,你才被動地意識到這其間的差異性。的確,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感受到了這種差異,我也開始思考“如何把民族地域文化與現代都市文明勾連起來,能不能在作品中去體現這種文明的沖突或者融合”。并不是每個作家都擁有這樣的經驗,這是一種與生而來的財富。
我小時候生活在一個多民族居住的環境中,同時并行著很多不同的民族語言,語言背后是不同的思維和邏輯和不同的生活方式,這些生活經歷今天依然還在發揮著作用,童年經歷是命運珍貴的饋贈。
記者:我讀您的詩,感覺文字很細膩,傳遞出女性溫柔的力量,您現實生活中是一個感性的人嗎?
馮娜:以前有一個詩人朋友問我,“你這么一個理性的人,你是怎么寫詩的?”我覺得,一個詩人當然需要感性認知世界,但是感性和理性取得某種平衡才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詩人,如果只有理性,有可能成為一個富有邏輯的評論家;但只有感性沒有理性,也只能表面化地描述和呈現一些事物。當然,感性和理性是需要生活閱歷和智性沉淀來進行平衡的。
記者:您如何保持創作的激情?
馮娜:我把創作的激情理解為是一種富有理性的激情,我的長期職業是高校圖書館的工作人員,這是一份較為安靜的工作——畢竟圖書館的整體氛圍決定了我的工作環境是低噪音的、相對封閉、少有人打攪的。圖書館適合喜歡閱讀、寫作、獨處的人,但它要求我朝九晚五坐班,有時會覺得不太自由。另外一個角度看的話,某種意義上也使我被動擁有大量獨處的時間,訓練我規律地閱讀、寫作。廣東有一句老話叫“長命功夫長命做”,意思是一個畢生的工作和追求,必須保留自己的才華和心智,慢慢去做,徐徐圖之,而不是一下子把自己的才華和激情揮霍完了。
記者:您覺得怎么樣算是一首好詩呢?
馮娜:每個人心里的好詩標準是不一樣的,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維護了詩歌多元化的審美訴求。如果從個人的愛好上來說,我喜歡的詩歌特質是:保持漢語的純粹典雅、豐富的結構性、審美性。做到這些其實很難,比如古代詩歌是一種“雅言”寫作,是有門檻的。但在當代的寫作中,這種“門檻”被解構掉了,詩歌的語言變得魚龍混雜,很多非詩的因素介入其中。
記者:你如何評價現在的中國詩壇?
馮娜:我覺得當下的詩歌生態還是很多樣化。詩歌活動很多、詩歌傳播方式也有很多新的嘗試,顯得熱熱鬧鬧生機勃勃,但真正好詩好作品很少,寫詩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夠堅持寫作、持續出好作品的詩人很少。
作為一個詩人,還是要有一個冷靜的態度,內心要有自己的立場,保持好自己的獨立性。能夠用自己的方式來觀察世界、認識世界,與世界打交道,然后用自己的語言來描述你體認到的世界,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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