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制詩應的不僅是朝廷制度,更是君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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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探尋詩歌的創作與詩人背景的關系,來尋求慈恩寺數量眾多的同題共賦現象存在的意義。通過考辨可知,應制詩這一類詩歌的獨特性與詩人身份存在較大聯系。

詩人身份與素養之高,體現了應制詩高貴和不可褻瀆的性質,這一性質又影響著詩人的創作手法和心態。慈恩寺應制詩統一的詩題,相似的意象,共同的頌揚對象,整齊劃一的詩歌形式,映襯著皇室的莊重浩蕩,體現了初唐應制詩作為正統文學不可撼動的地位。

而學士與非學士共存的現象則體現出應制詩嚴苛要求的逐漸放松,也說明了初唐應制詩發展到景龍年間,正統文學的接納性得以提高。

應制詩的題材特征分析

一 情景交融——佛門景觀與山河壯闊結合

情景交融是中國古代詩學的美學導向。至盛唐,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才逐漸靈活應用于詩歌中。初唐有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和劉希夷的《代悲白頭吟》將生命體驗與美的興象、詩情畫意結合的佳作。這一類詩歌皆以個人情懷融入詩歌情感中。

應制詩同樣使用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但多是以佛門之景交融于頌帝王莊重之情,或以登高遠眺之景交融于山河華美之情這兩種方式進行表達。

禪院內已陳列好萸菊壽酒恭迎帝王前來祭拜。行禮祭拜后君臣登祥瑞雁塔一覽山河,越往上攀爬觀望長安城的視野更開闊,此時古樂奏起,與梵樂相得益彰。詩人乘風和大鵬、云霄作伴,聆聽清妙的交響回響在高空。

這首詩運用移步換景的手法對禪院布局以及登塔景象進行描述,在對重陽佳節宏大排場和雁塔高處景象的描述后,詩歌最后用“天歌”和“梵樂”這樣的清妙之樂進行調和,將帝王之霸與山河之闊融入到清凈圣潔的古樂中。遠看山川之時耳邊回蕩清妙音樂,給人以壯闊澎湃之感。

中宗幸臨佛地,在重陽佳節與群臣登高遠眺,吟詩頌歌。仰望猶如慈悲的佛心飄浮的云朵,俯瞰照映龍王宮殿澄凈的池水。塔角上的清脆風鈴隨風搖響,塔頂的槃蓋映射光輝,天地紋色與帝王瑞氣相互吸取。詩人通過俯仰視角以及由遠及近的移步換景手法對雁塔進行描寫,將景物賦予靈性,從而體現景與佛理的交融。

佛教圣地的純凈清凈對比滿園馨香突顯出佛地的素雅。雨后塵土逐漸落定,秋風吹起,一池澄靜池水幽靜而微涼。受秋雨秋風洗禮后的塵心得到安定,馨香與塵土這些世俗之物經佛地洗禮變得素雅與安定。

詩人以物的變化表達心態的轉變,從而表達出對佛地虔誠的崇敬。詩歌將可觀可感之物賦予內心情感,景物與佛理的交融,使得這首應制詩減少了僵硬滯板的不足。

二 娛樂娛情的導向

《九月九日登慈恩寺塔浮圖應制》的 28 首同題共賦應制詩,因詩歌創作的背景為祭祀盛典,故與同期所作的游樂玩賞應制詩存在本質的不同。這 28 首詩歌中包含的娛樂游賞因素并不多,因此本文將“娛樂”與“嚴肅”作一對比。

唐太宗時期,文學的作用在于教化與服務政治,于是屬于皇室御用詩歌題材的應制詩提倡雅音、汰除浮靡,形成了“勸百諷一”的嚴肅詩風,箴規之風盛行。武則天時期,武后久視(700)五月十九日夏日游石淙山的群臣奉和詩,以介紹出行、景觀描寫和陪行感受三個部分,從內容和形式上嚴格按照“三部式”進行創作。

詩人的應制詩逐漸成為宮廷游玩的競技游戲,而不再是嚴肅死板的統一要求。景龍二年(708)九月九日登慈恩寺浮圖的應制詩,因其活動關乎皇室祭拜,其去嚴肅性詩風跡象并不明顯。

專注體悟佛理禪道高深澄靜的詩句。這些為數不多的詩句區別于一味諂媚奉承的詩風,使得整首應制詩朝著擁有微妙個性化的方向發展,雖結尾不離對天子朝堂的稱贊,但在可操控的領域中,詩人借著“娛樂化”這股東風,開始不斷豐富詩歌的個性化。

皇室的浩蕩恢弘與慈恩寺的挺拔雄偉相互對稱,皇家精致的建筑與慈恩寺精細的器皿相互映襯。因此,能與皇室對接的慈恩寺,在唐長安眾多佛寺中脫穎而出,這也就解釋了慈恩寺成為唐朝重要節日的舉辦場所,成為文人競相拜訪的佛教圣地的原因。另外,應制詩中所提取出的工對用詞,更是窺探初唐文化繁盛的窗口。

其詩歌的遣詞所突顯的繁榮優渥特點,不僅展現了初唐日益強盛的國勢,更成為了“盛唐氣象”的先導。

應制詩主題的特征分析

一 盛世情懷的繼承

不論是貞觀前后的箴規政教,還是武周時期的諂媚頌揚,詩歌的內容一直保留著傳頌盛世安康或稱贊帝王英才的部分。中宗景龍二年九月九日登慈恩寺浮圖應制詩,因重陽節這一節日的莊重性以及寺院本身作為皇家大院的政治身份,群臣審時度勢地保存歌功頌德部分,使得詩歌在整體上展現出唐朝盛世安康的氣派,在用詞方面體現盛世之氣象。

本文將表現盛世氣象的用詞分為,以飛動之勢體現盛世的生機勃發;以先王譬喻帝王,體現帝王之雄威;三以情景渾然一體,整體上體現佛景與帝業的相互融合。

體現景物的生氣之態,或形容建筑的至高凌空,以此展現中宗時期國家安康,盛世安樂的景象。如李嶠,以凌絕頂之勢屹立長安,慈恩寺大雁塔屬皇家建筑,帝王于重陽節之際幸臨雁塔,使慈恩寺地位更顯尊貴。

一個“起”和“來”給人以萬物向心而趨之勢;蕭至忠“登高凌寶塔,極目遍王城。神衛空中繞,仙歌云外清。”以“凌”字表達詩人登上雁塔后“會當凌絕頂”的感慨之情,以“遍”字展現家國山河“一覽眾山小”的遠眺景象。詩人用“凌”、“遍”二字,通過自上而下視角展示了山河景象,讀來令人隨之飛動;張錫“菊彩揚堯日,萸香繞舜風。

用“揚”、繞”二字,賦予金黃菊和清香萸靈動,用菊花的金黃映襯太平盛世,用重陽獨有的莊重淡雅的萸香縈繞帝王之能。李迥秀“御酒調甘露,天花拂彩旒。”重陽佳節君王幸臨慈恩寺所用的御酒,與佛寺醞釀的甘露相調和,極樂凈土的仙花之香拂動出豫的彩旌。

二 以先王作喻展帝王之雄威

此天子歷來以《南風》為古樂,于佳節慶典鳴奏,彰顯治國溫柔之風,賞有德之臣。群臣以《南風》典故入詩,既感恩天子饋贈之情,又歌頌天子的治國有道。此外還有借先王名作以喻帝王之才,如薛稷“大風”指漢高祖劉邦途經沛縣所作的《大風歌》。薛詩直抒胸臆,雄豪自放,充滿著王霸之氣。

“天詞”指中宗創作于慈恩寺的詩歌。薛稷將中宗之詩和劉邦的《大風歌》作對比,用“掩”字突顯出了中宗的才華高于先祖之上,從而贊頌君王之能。

樊忱的“秋風詞”指的是漢武帝劉徹的《秋風辭》,《昭明文選》卷四十五《漢武帝秋風辭》載:“漢武帝幸河東,濟汾河,作《秋風辭》,其中有‘秋風起兮白云飛,泛樓船兮濟汾河。’”樊忱用前代帝王佳作比喻中宗之詩,認為中宗之才能與先王才能并駕齊驅,以此表達對君主的稱頌。另外,還有用典籍意象以表天子恩澤與群臣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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