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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廈將傾時,往往早有跡象。
可惜,結局也總是心存僥幸,無人能逃。
清朝最后一位國舅爺郭布羅·潤麒,同樣也被圍困在倒塌的王朝里,一生難以掙脫。
郭布羅·潤麒
他曾是二品頂戴的皇親國戚,與貴為皇后的 婉容姐弟情深。
他也曾是皇帝溥儀的少年玩伴,得其信任,享其愛護,有著光明的前途。
他還曾得帝后“指婚”,與三格格韞穎結為百年之好,成了皇朝的駙馬。
婉容
但當清朝覆滅時,這些給他帶來尊貴地位的身份反而成了束縛他的枷鎖。
他淪為俘虜,成了階下囚,刑滿釋放后又當著很久的農民和學徒工。
后來在周總理的關照下,才真正得到發揮自己特長的機會。
他先后從事日語、德語翻譯工作,退休后更是成長為了懸壺濟世的醫者。
但到了垂垂老矣的時候,他每每回顧往事,腦海中總會浮現那個身處深宮和監獄,至死未能享有自由與愛的人的身影。
那是他最不能忘懷的姐姐婉容。
因此,當婉容的形象一再被污名化時,他是第一個出來激動地向媒體喊話的人。
直到2007年在北京去世,臨終前他都堅稱“姐姐是被冤枉的”。
幼年蒙難,學會堅強
1912年2月,6歲皇帝 愛新覺羅·溥儀被迫退位,清朝統治結束。
同年7月,郭布羅·潤麒出生在了北京地安門外帽兒胡同的榮府。
郭布羅家族的興起,最早源自先祖阿拉吉善。
溥儀
阿拉吉善年輕時常跟隨清太祖努爾哈赤南征北戰,是其左臂右膀。
他立下了卓越戰功。
而這些功勛后來也蔭庇了他的后人。
郭布羅家族得到了“一品蔭生大門侍衛”的世襲封號,并開始與皇族建立世代姻親關系。
到了潤麒這一輩,家族中與皇族聯姻的人,正是郭布羅·婉容。
潤麒與婉容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而潤良則與婉容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他們的父親 郭布羅·榮源,曾官至前清內務府大臣,是一個十分開明的人士。
郭布羅·榮源
因此,他對潤良、婉容和潤麒三個孩子也從來都是平等對待。
潤麒的母親 愛新覺羅·仲馨,與潤良、婉容的母親同出自愛新覺羅皇室,前者在后者病逝之后嫁入榮府,承擔起撫養婉容與維系兩家族姻親的重任。
所以,潤麒的母親與婉容的相處也十分和睦,甚至深刻影響著婉容的一生。
在這樣和睦的家庭氛圍中,潤麒與婉容的關系自然也不會僵硬。
然而事實上,在1歲到14歲整整14年的時間里,潤麒都與這位姐姐都沒有太多的接觸。
潤麒自出生不久后,就被交由府中的乳母喂養,后者在沒有足夠奶水的情況下,瞞過了所有人,給當時不足1周歲的他喂食了燒餅。
而這類干糧自然不是當時還沒長牙的潤麒能夠食用的,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都在挨餓。
在潤麒快要被餓死的時候,是他過來府中探望的外祖母發現了這件事情。
外祖母責怪他的父母不會養育,故而將他抱回了定王府撫養。
因為被外祖母特地請來的德國大夫診斷為營養嚴重不良,潤麒的童年時光都是在大夫開具的特定藥方中度過的。
這些特定的藥方和外祖母的悉心照顧,一點點救活了潤麒,讓他得以撿回一條性命。
自此之后,潤麒就一直跟在外祖母膝下長大,一直到了14歲才返回榮府,與父母團聚。
可以說,跟在外祖母身邊的日子,是潤麒一生中最自在的時光。
那時的他夢想著要成為一名工程師,外祖母聽說了他這個想法,也從未制止,反而對他大加鼓勵。
她還特地讓人買來了磚塊,放在花園里供他砌墻。
但也是這么一個慈愛的老人家,教會了潤麒堅強的道理。
潤麒砌墻時被磚塊砸到手,跑去哭訴的時候,是她說“不許哭”,也是她說 “男兒志在四方,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要學會堅強”。
這些話在他后來所有的艱難時光里,都發揮了重要的力量,教導了他要堅持下去,要堅強起來。
婉容出嫁,進宮玩耍
潤麒在定王府逐漸長大的時候,年長他6歲的姐姐婉容也在榮府的教養下,逐漸成長為了美麗多才的世家女。
顯赫的家世、姣好的容貌、溫婉端莊的儀態,以及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的才藝,都讓婉容在一眾官家小姐中脫穎而出,得到了清朝遺老和瑾皇貴妃的關注。
1922年,在 瑾皇貴妃的堅持下,溥儀勉強圈中婉容的名字。
瑾皇貴妃
自此,高高的宮墻,隔斷了婉容一生的天真爛漫,也阻斷了她未來所有的退路。
那時的紫禁城,猶如兩個世界的分界線。
紫禁城外,是民國自由平等的空氣,紫禁城內,卻滿是清廷封建腐朽的習性。
婉容從此面對的是,空有帝名的宣統帝溥儀,空有名號的皇后之位,以及冷清死寂的紫禁城。
潤麒晚年曾回憶說,“姐姐入宮當天,我和母親躲在屋子里,暗自流淚”。
但事實上,婉容的入選還是為郭布羅家族帶來了最后的榮華。
父親榮源被封為“承恩公”,哥哥潤良和弟弟潤麒分獲二品頂戴,享有了清朝遺老們一生追求的封號。
只不過,這些榮耀在1924年清室優待條例修正、溥儀成為法律上的普通公民后,就隨之消散了。
1922年底,也就是婉容剛剛嫁入紫禁城的時候,10歲的潤麒曾跟著父母進宮拜見皇帝溥儀。
潤麒心性活潑,不受拘束,很有奇思妙想。
臨進宮前,他的母親很擔心他在紫禁城內胡亂行事,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交代了一系列進宮的事項。
其中就包括見到皇帝時要下跪,不能壞了規矩。
潤麒都照做了。
當時深冬的紫禁城寒氣逼人,潤麒跟著家人一起跪在了含笑坐在御座上的溥儀面前。
他本要當一個背景板,怎奈溥儀卻對他非常感興趣。
在一眾跪著的人面前,溥儀看著潤麒低聲說,“你靠近點”。
潤麒就跪著往前挪了兩步,挪了后又覺得很是別扭,索性起身跑到了溥儀的面前。
潤麒的父母被他嚇了一跳,溥儀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常年的封閉宮廷生活,讓他對一切有趣的人和事都極為感興趣。
所以見到潤麒這樣“無禮”的行為,他也沒有發火,反而溫和地與他交談起來。
而溥儀對潤麒和郭布羅家族的禮待,也與他當時與婉容關系親密有一些關系。
初入宮廷時,婉容與同歲的溥儀有過一段恩愛時光。
兩人是少年夫妻,同困守在封閉宮廷,同對西方文化有向往之意,這些相似的處境和喜好,讓他們有了了解彼此、接近彼此的想法。
婉容教溥儀吃過西餐,溥儀也為她聘請過英語老師,有時還會一起在宮里騎自行車,和文繡一起學攝影。
偶爾婉容會帶著溥儀一起惡作劇地戲弄文繡,用略帶小壞的心思和戲謔用詞給她寫詩寫文,有時是挖苦,有時則是揶揄。
他們被婉容帶著,竭盡全力地在封閉的宮廷中、在被束縛的憂郁中尋求一點一滴的快樂。
但宮中數不清的清規戒律,還是對心性愛玩、天真爛漫的婉容造成了極大的限制。
大多數時間里,她都只能用琴棋書畫來消遣時光,時間久了,就難免感受到孤單。
為了討婉容開心,溥儀就時不時地召潤麒進宮,讓他陪著婉容玩耍和散心。
潤麒的到來,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婉容的郁悶心情,所以每一次婉容都會留他在宮中住上很長的時間。
這對姐弟的感情就是在這段時間里不斷加深的。
而年歲尚小、性格活潑又鬼點子很多的潤麒,也在入宮后的不久后,就得到了溥儀的喜愛。
如今故宮藏有的一些珍貴老照片里,還記錄過潤麒騎在溥儀脖子上、溥儀虛跨在潤麒身上扮演武松打虎的玩鬧之舉。
在那些日子里,潤麒與溥儀在盡情嬉笑打鬧中,突破了封建禮教的束縛,建立起了純真的友情。
后來溥儀為了親上加親,還將自己的三妹妹韞穎嫁給了潤麒。
隔海相望,陰陽相隔
與潤麒因友誼一直得溥儀偏愛不同,婉容在婚姻上是徹底的輸家。
婉容的貼身太監 孫耀庭后來曾回憶道:
“起先皇后的脾氣挺好,皇上常到她屋里來,可是很少在她屋里宿夜,只是說會兒話,玩玩就走;后來皇上來的次數少了,她的脾氣也變得不太好,有時候在屋里繡著花就停下來,面壁而坐,半天不吭一聲;每當這時,我們就得格外小心伺候。”
1924年從紫禁城搬出,轉移至天津后,婉容愈發感覺到了溥儀的冷待,這讓她的內心變得苦悶起來。
孫耀庭
同時,月事上的疼痛也讓她受盡了苦楚。
在這種情況下,溥儀給了她一個建議,那就是以鴉片來止疼。
有時是婉容自己吸食鴉片,有時是溥儀親自為她點煙。
就這樣,婉容開始有了煙癮,而這種煙癮也在日后無以排解的巨大苦悶里愈演愈烈,直至把她的身心徹底拖向了毀滅。
在搬到天津靜園的時候,婉容有過短暫的自由時光。
她燙了發,換上了時髦的服裝,賑濟了災民,也愛上了到各大百貨公司購物,并以此作為與文繡爭寵的手段。
但文繡卻已經無法繼續容忍這樣的生活,1931年,她以 “事帝九年,未蒙一幸”為由,向溥儀提出了離婚。
皇權和夫權先后被“踐踏”,溥儀受到了非常大的打擊。
在文繡離開后,溥儀將所有的過錯都歸罪于婉容,也怨恨起了她。
1932年,溥儀妄圖通過日本復辟帝制,在東北建立了傀儡政權“滿洲國”。
而對日不滿的婉容也在 川島芳子的游說和日本的威逼利誘下,跟隨溥儀的兩個妹妹一起前往東北,與溥儀回合。
川島芳子
然而,從這個時候開始,溥儀卻徹底推開了婉容。
往后所有的召見,覲見,他都下令婉容不得參與。
日本人的監視,與丈夫的冷待,都讓婉容無法忍受。
她先后兩次試圖出逃,卻終以失敗告終。
后來她被軟禁了起來,靠著鴉片的麻醉恍惚度日。
而在婉容處境逐漸變得艱難的這段時間里,她的父親和哥哥分別在“偽滿洲國”任肥差和閑職,都沒有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哥哥潤良后來更是行蹤不明。
而與她關系最好的弟弟潤麒,也早已奉旨東渡日本留學,不在國內。
早在1929年,溥儀就有復辟帝制之意。
為了大局著想,他安排了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溥杰和潤麒一起,到日本學習先進的軍事知識。
潤麒和溥杰也為了效忠溥儀,復辟皇朝,先后到了東京學習院、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
而這一去,就是10年的時間。
1939年,學成歸國的潤麒,被溥儀任命為吉林第二軍管區少將參謀,成為了“滿洲國”的一名軍官。
因為哥哥潤良行蹤不明,且有已逝可能的緣故,潤麒也就被認定為了“清朝最后一位國舅爺”。
潤麒心中有著可貴的民族自尊心,他不滿日本的統治,在任期間做出了一連串“冒犯”日本關東軍的事情。
如在中國人被日本士兵打傷的時候,出手揍了日本士兵,也比如用假情報擾亂日本軍部署,破壞前線戰事。
這些行為讓他很快就被列入了日本軍的黑名單。
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溥儀再次讓潤麒東渡日本。
潤麒最終以“滿洲國”駐日本使館武官的身份,逃過一死。
而后他又進入了日本陸軍大學學習,直到1944年日本軍國主義大勢已去的時候,方才攜妻兒回到長春。
回到國內后,潤麒被安排到了長春高等軍事學院任教, 直到1945年8月才跟隨溥儀趕往通化臨江縣大栗子溝,并在那里與婉容重逢。
隨著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溥儀也在大栗子溝第三次宣布退位。
為了迅速轉移到沈陽,溥儀扔下了累贅的家眷,婉容就在他的拋棄名單里。
而潤麒作為溥儀的侍衛,也不得不丟下親人隨同溥儀前往沈陽。
臨行前,憔悴又孱弱的婉容凄慘地呼喚著弟弟潤麒的名字,而這也成為了這對姐弟的最后一面。
這之后不到一年的時間,婉容就徹底香消玉殞,姐弟倆自此陰陽相隔。
接受改造,為姐討公道
隨同溥儀向沈陽轉移之后,潤麒一行人在沈陽被蘇聯紅軍俘虜。
一開始溥儀和潤麒等人被安排在療養所里,接受貴賓的待遇,但不到半年的時間,在 斯大林的指令下,他們就淪為了階下囚,被囚禁在第四十五收容所里。
因為當時蘇聯經濟困難,戰俘每天要干滿十六個小時的苦力,才能得到很少的口糧,哪怕是極端嚴寒的冬天也不例外。
潤麒后來回憶說,這段經歷讓他終身難忘,而他一心復辟清王朝觀念的改變,正是發生在這段時期。
他說,在收容所里讀到的毛主席的著作,和那些非常有道理的革命理論,讓他意識到了原有觀念的錯誤。
因此,在1950年潤麒隨溥儀一行回到國內,轉移至撫順戰犯管理所后,他就積極進行了脫胎換骨的改造。
1957年,政府宣布溥儀“免予起訴,釋放回家”,他才終于成為了一名普通百姓。
但“國舅”“駙馬”的身份,還是讓他在很長時間里都受到了歧視。
為了生活,他不得不當了很長時間的學徒工,每月只領取微薄的薪水。
后來是周總理了解了他的情況,為他安排了一些符合他特長的工作,他才得以通過翻譯日文、德文的方式,不斷找尋自己的人生價值。
后來,潤麒又經歷了很多的磨難,并在磨難中不斷學習和精進了自己的醫術,后來,他還自創了一套 “郭氏療法”,幫助很多人治療好了病癥。
從歷史的荒原深處走來,潤麒一直以“平靜生活”作為他永久的希冀。
但當姐姐婉容的一生,一次又一次“面目全非”地出現在影視作品和文章的時候,他還是站了出來,并以提出抗議和提起訴訟的方式,重新成為了新聞人物。
在他看來,姐姐的一生已經足夠悲哀,她是溥儀的犧牲品,是封建禮教的犧牲品,為什么還有人總是把她的形象描寫得那么令人不齒?
不管是與人通奸,生下私生女,還是有殺人惡念,與他人勾結謀害淑妃文繡,都是被編造出來的謊言和噱頭。
他說,“在沉默和忍耐多年后,我必須要說話了”。
他也說, “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允許對婉容的人生經歷進行不負責任的編造、杜撰甚至人格上的侮辱。”
后來,潤麒還聘請了常年法律顧問,專門處理和婉容名譽有關的事務。
直到2007年,他在北京去世之前,他都始終向媒體表態,“姐姐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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