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時代,國外那些昂貴的私立中小學已現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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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視覺中國

私立中小學曾經是通向英美一流大學的順風車,富裕和小康家庭幾十年來、沒有任何猶豫地打開支票本,為子女購買優質教育,為他們爭取人生關鍵階段的優勢。

然而過去十年,學費的巨幅上漲使得許多小康家庭離場,而牛津劍橋引領的招生導向大轉彎直接導致私立中小學性價比惡化。

曾經從私立高中踏入一流大學的父母發現,他們的孩子復制自己人生軌跡的概率最多只有從前的四分之一,甚至更低。

更有意思的是, 許多先知先覺的孩子不再以特權為榮,而向往一個更平等的世界,希望在校園歲月,跟真實的世界和普通人有更多的交集。就連追捧名校的中國家庭,也因為疫情的關系,回流到國內的學校。

英美私立中小學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陣痛。現在沒有人愿意預測未來,唯一確定的是,私立中小學無限風光的歲月已一去不復返。

酷孩子的靈魂拷問

酷孩子們會在自己也不經意的時候引領某種潮流。

10月底,紐約時報的名記者Nick Kristof告別37年的輝煌記者生涯,宣布將競選Oregon州長一職。 在給讀者的告別信中,他提到幾年前曾經采訪的尼日利亞難民小孩Tanitoluwa “Tani” Adewumi。

Tani和家人住在無家可歸人士收容所,小學三年級時獲得紐約州本年齡組象棋冠軍。因為Nick和其它媒體的報道,Tani一家獲得大筆捐款,包括私立學校的全額獎學金。然而Tani選擇留在自己就讀的公立學校,家人將捐款投入到基金會,幫助其他流離失所的移民。

Tani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奮斗,感恩免去自己象棋俱樂部費用的公立學校。頂級私立名校對一個富有才華、前途無量的小孩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跟Tani有共鳴的,有一群大家最意想不到的青少年——英國頂級私校的男孩女孩。這些伊頓男孩,其他公學的天之驕子,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學校,不以自己昂貴的私校為榮,甚至以此為恥。

《泰晤士報》捕捉到這一潛流: 有些孩子責怪父母讓他們就讀這些已不合時宜的名校。

名校畢業生倒戈一擊

去年6月,英國頂級女校威克姆阿貝畢業的女生Soma Sara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她發起了一個名為“Everyone’s Invited”的網站,號召中學生和大學生匿名分享自己被性侵犯的經歷。

受害者和施害者的名字被隱去,但是學校的名字被公開。截至今日,網站已經收到54,000份投稿,由于數量大幅超過預期,許多志愿者加入了編輯整理的工作。

事態的發展遠超Soma Sara本人的想象,甚至引發了教育界乃至政界的大地震。

英國的教育界乃至全社會,都不得不直面一種廣泛存在的性侵文化,以及它在科技時代的延伸:偷拍、未經允許的照片傳播、強行推送冒犯性圖像。而男生和小學生中也有受害者。

令人十分困擾的是,私立學校被點名的次數為公立學校的8倍,許多頂級名校榜上有名。

威斯敏斯特學院的畢業生發布了一份21頁的報告,自揭丑聞。伊頓公學、國王學院、拉提默中學都被迫回應本校案例。達利奇學院的畢業生Samuel Schulenburg整理了250份證詞,其中100份來自隔壁詹姆斯艾倫女校學生,并發出公開信,指責該學院是“培育性捕獵者的溫床”。

雪球越滾越大,今年3月, Everyone’s Invited停止發布學校的名字,擔心某些學校會被“不成比例”地指責,轉而呼吁全社會的關注和文化變革。

然而,已經發布的信息對名校聲譽的打擊已經無法抹去。 人們意識到,昂貴的學費、高師生比,不成比例的資源投入,嚴格的擇優錄取,都并不能保證給青少年提供一個無菌的健康成長空間。

惡化的性價比

跟小孩子們的熱血、正義感和理想主義相比,家長們更在意的是經濟賬。

從前,在頂級私立高中輸送一半以上畢業生進入名牌大學的時代,讓孩子們一路搭上名校直通車是一個自然的選擇。然而,這幾年大學升學導向的急轉彎,讓很多家長措手不及。

牛津大學的本科錄取負責人Samina Khan明確表示:“我們想要學術上能力最強的學生,而不是備考充分的中等線上的孩子。”這意味著,大部分私立學校的孩子失去了他們的競爭優勢。

學術能力出眾的孩子在任何學校都是極少數,私立學校收取高昂學費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給能力普通的孩子額外的營養和培訓,轉化為分數、文書、課外活動和面試表現。

如今,在全世界追求更公平的政治氛圍下,這些金錢支付的栽培,忽然成為了升學時的負資產。

而這一負資產甚至延伸到職場。金融時報采訪倫敦金融城的高管,不少人提到,昂貴私立中學畢業的孩子,無論簡歷多么漂亮都不能在面試中打動他們,除非有特別的稟賦。

既然他們從小得到那么多資源,任何好的表現都是理所當然的。高管們希望看到對成功更加饑渴,從逆境中走出來的佼佼者。

數據非常說明問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是許多私立學校家長發出的感慨——如果不能保證孩子們進入名牌大學的機會,那么,一年寄宿4萬英鎊以上,走讀近3萬鎊的學費,就顯得十分荒謬。

現在不但牛劍希望渺茫,連羅素集團的其它一流大學,也越來越挑剔來自私校的申請人。

除了升學因素,經濟因素也導致傳統私立學校的客層進一步萎縮。由于學費上漲遠超過收入中位數的上升,連醫生、律師、媒體從業人員、工商界中層、藝術家也漸漸支付不起兩個以上孩子的學費。

難怪,英國私立學校的入學人數已經連續5年下降。2020年,42所私立學校關閉。最薄弱的鏈條是位于鄉村的規模較小的預備小學,對家長幾乎沒有任何吸引力。緊隨其后的是二線私立中學,性價比越來越低。

頂級名校暫時還享受著顯赫聲譽的殘陽,并對海外市場保持著吸引力。然而,被疫情所打亂的留學生生源,沒有任何人敢預測何時能夠復蘇。

疫情的致命一擊

海外市場支撐著相當多的英國寄宿私校,這根救命稻草,在持續二年的全球疫情下,急劇地萎縮著。

根據英國私立學校理事會(Independent School Council)的統計,2020年來自海外的中小學留學生人數下降了15%,其中最大的群體——中國大陸的小留學生,人數下降高達27%。

中國家長對英國的疫情應對十分不滿,國際旅行的艱難更讓許多家庭打退堂鼓。

此外,疫情暴露并加劇了英國寄宿學校本來就存在的一些文化問題,比如前文所提到的性侵,以及雖然談不上系統,但零星的對亞裔的排擠,也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這一代的小留學生從小在優越的環境中長大,對西方并沒有任何仰視。他們不是來海外臥薪嘗膽的,因此他們的忍受闕值非常低。許多孩子發現,英國的不少寄宿中學,很多方面還不如他們原來在國內的學校。如果再受一點氣,他們就堅決要求回國。

這一代的家長也普遍有著全球調研挑選的心態。 先知先覺的家長已經意識到英美私立學校在大學升學上風光不再,將目光轉向更有確定性的國內高中,比如這幾年升學記錄亮眼的領科、光華。

上海某校披露,往常年份,每年會有10-15個學生退學出國;而今年這一趨勢逆轉,他們收到33份來自英美高中的轉學申請。

公立學校的艷陽

與私立學校的慘淡斜陽相比,一批公立學校借助著天時地利人和,快速崛起,例如倫敦的幾家提供高中最后兩年課程的學校,如Harris Westminster和Brampton Manor,被媒體大肆報道。

這些學校的成功秘訣并沒有神秘之處:一是嚴格的入學選拔,除了學術成績,還要向低收入家庭傾斜,符合時下大學招生的價值取向。二是發力提升學科成績。三是輔導學生的文書和面試。

在提升學科成績和面試方面,私立學校的傳統優勢甚至是壟斷地位正在下降。一方面,經驗豐富的老師愿意從私校流動到公校。

第二,備考教材、免費的網絡資源十分豐富。如今的備考高度技術流,而技術流借助社交媒體病毒式傳播十分有效。備考技巧已經毫無秘密可言,傳統的金錢鑄成的備考資源壁壘,不再固若金湯,成績提高更多需要學生的內在動力和自律性。 當公校的孩子意識到,他們有很多的機會進入牛劍和其它一流大學時,他們也很有動力去拼。

第三, 有意思的是,許多頂級私立學校的孩子們,通過網絡平臺為公立學校的孩子提供免費的一對一補習。與他們的父母相反,他們完全不在乎自己學校的升學壟斷地位。

從前,私立學校的一大優勢是課外活動非常豐富,強調全人教育和體育、文藝等綜合素質的培養。

如今,許多公立學校的文體設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社會上針對兒童和青少年的公益性或者商業性學科補習、升學指導、文體活動、才藝培養也日趨豐富。公立學校的孩子可以輕松復制跟私立學校同等的全面發展環境。

從某種角度來說, 國內的“雙減”跟全球的潛流意外地不謀而合。這并非任何人的設計,而是某種共識在悄悄地形成:拒絕金錢財富和家庭資源驅動的扭曲的優勢。

公平很難,但是哪怕一點點的朝著公平的方向前進,也有巨大的價值。網絡技術使得資源的分享更加容易、廉價、透明。

數字科技時代的未來職業

世界經濟論壇2020年發布未來職業報告,提出未來所最需要的四種技能:問題解決、自我管理、與人合作、運用科技。 這似乎能夠解釋,為什么本文開頭提到的英國私立名校的高中生對自己的泡沫世界感到不安。

名校的重大賣點之一是排他性:你的同學來自全球最精英的家庭,有著最聰明的頭腦,你們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設施,和普通人完全得不到的一切資源。

可是這種排他性本身就是問題。當名校的學費貴到連大量醫生、律師、企業管理人員都離場,周圍只剩下富豪、名流、精英的父母和天賦卓越的少數草根家庭的孩子,你的世界已經扭曲。

只靠閱讀和學習,不能感受世界真正需要解決的迫切問題是什么。 你沒有足夠訓練跟與你背景不同的人合作。你得到的資源太多,自我管理的能力值得懷疑。至于運用科技,在科技無處不在的數字時代,名校并沒有任何優勢。

回到Nick Kriotof為何要棄文從政的話題。Nick高中的時候每天和同學一起乘巴士上學。如今,曾經和他一起搭巴士的同學中,超過四分之一已經死于毒品、酒精、自殺。他拿到獎學金,去了最好的大學,成為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記者。

他不能忘卻拋棄自己曾經的伙伴,他要回去家鄉,去解決棘手的問題,重振故土。正是那段普通中小學的人生經歷,成就了現在的名記者,和未來的政治家。

剛剛當選波士頓首位亞裔市長的吳弭不也是這樣?從政的動力和沃土都來自于扎根社區的真實人生體驗。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外灘教育”(ID:TBEducation),作者Sylvia ,編輯Amanda。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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