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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歷:撿石頭。去名山大川游覽,人們會留意身邊、腳下的小石頭,不時俯身撿起一個,在水邊洗去泥沙,對著光亮看看色澤,也有人會聽取一下同行者的意見,把它放進兜里,或拋還給大自然。這是一般游客。他們對石頭的興趣,遠遠小于對山光水色、風土人情的興趣,撿石頭是附帶行為。撿到什么石頭也不十分的驚喜,撿不到也沒有什么不愉快。喜愛收藏石頭的人就不一樣。一到了可以采撿石頭的地方,所有景色風光全隱到背后,他們自始至終俯身撿找,如果是團隊行動,最后掉隊落伍的一定是他們。撿到一塊好石頭,山谷里會傳來他們的驚叫,周邊的人,無一不是他們報告喜訊的對象。走出山谷時,他們的背囊一定最重!重到一定程度,就必須進行取舍,這時,他們又得花費不少時間來挑選已經采得的石頭,其態度鄭重,慎之又慎。
我喜歡撿的是另一種石頭。那就是隨時用紙筆記下一些字與詞以及一些思緒的碎片,這也可以說是一種習慣。這習慣來自于幼小時的閱讀經歷。很小時候讀過一本不知什么書,從書上抄錄下老托爾斯泰的一段話:身邊要永遠帶著筆記本與鉛筆,讀書和談話時遇到一些美妙的地方,都要把它記下來。這段話是憑記憶默寫出來,不完全是原話,大致意思應當是這樣。所以,我無論走到哪里,身邊都帶著紙與筆,一旦手頭沒有了紙與筆,就有些恐慌,生怕會漏掉什么。我的床頭、案頭、提包里都備有小本本,無論在什么場合,想到什么隨時記下。我把我這種行為比喻成撿石頭。不要說,還真的有點像。連撿帶拾,我也不知道到底撿了多少塊石頭,也不知道多少是有用的石頭,多少是沒有用的石頭,工作之余,生活之余,我會坐在電腦前取舍撿來的石頭,把一些小本本顛來倒去地翻,翻到有些感覺的字與詞,就把它們敲到電腦里一個臨時文檔里,再從小本本里劃去它們,這已經是一些可以確定或者是用得到的石頭了,那些一時找不到感覺的字與詞,就是一些用不到的石頭或者是不太滿意的石頭,仍然丟棄在小本本里,不動它。過些時候再翻它們,很奇怪,這次翻不到感覺的詞語,說不準哪次就忽然有了感覺,于是,它們就又進了電腦文檔,從小本本中被劃去。我把這種行為視作玩石頭,或者挑選石頭。
有一次與一個作家朋友一起出門旅游,他看我坐著、站著都拿紙筆出來記,以為我在寫什么隨感,就問,你寫隨感?我說,什么都沒有寫,我只是撿石頭。說真的,我確實什么也沒有寫,我只是有撿石頭的愛好而已。
作者介紹
子川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駐會專業作家,文學一級,曾在《詩刊》“詩人檔案”、《詩探索》“詩壇峰會”、《星星》“首席詩人”、《名作欣賞》“新作拔萃”等欄目,刊發個人作品與評論專輯或專題;在《收獲》、《文學自由談》、《世界文學》等刊登發表小說,隨筆,文論;出版《子川詩抄》、《背對時間》、《把你鑿在石壁上》等六部專著;作品被五十多種年選選本選錄,并被收入大學《寫作學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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