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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節日很多,中秋國慶已過,重陽踏著秋高氣爽又來了,于我家而言,今年的秋天還有父親七十歲生日這個大日子。從外出求學,背上行囊開始,我就成了回不去的人,從有了自己的小家,開門立戶起,父親就成了偶爾來家小住的直系親屬。“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
父親是建國初年出生于東北農村的糙漢子,用自己寶貴的童年體驗了一窮二白的新中國的艱難。學歷低的幾乎沒有學歷,卻并不影響他掌握各種生存技能,沒有經過音樂美術的審美訓練,卻并不影響他對生活的熱愛與贊美。
父親八歲放豬,九歲放牛,割草挑水,用稚嫩的肩膀擔起生活的重擔,那個時代,經濟是計劃的,生育卻不是,弟弟妹妹眾多的家庭,身為長子的他到了十幾歲基本就是家里的頂梁柱了,又因為干活麻利,在生產隊中一直是領隊,“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田間地頭里,刨著生活,耕著希望。父親的青春,也是新中國的春天,肥沃的土地上一無所有卻充滿希望,那時候的人們眼里充滿了光芒,雙手充滿了力量,仰望星空,又腳踏實地,勵志用勤勞勇敢在新中國的藍圖上播種上充滿生機勃勃的綠色。
這一干就是半個多世紀。父親見證了新中國的發展歷程,傳統與現代,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柴米油鹽中,父親也迎來了他人生的秋天。
我經常感慨,現在人們的童年太短,可老年太長,更有甚者,似乎年過四十就只剩余熱了。但古稀之年的父親不同,雖視茫茫,發蒼蒼,而齒牙動搖,對他的幾畝地卻依然身體力行,對他的兒女依然嘮叨奉獻,我們姐弟幾個參差不齊的物質條件,讓父親的情緒忽高忽低,中國父母的生活水平總是不取決于最富有的子女,而是條件最差的那個人,傅首爾《奇葩說》里說“中國的父母都有一個通病,只要子女不開心,他們就不配開心,只要子女過的不好,那他們就不好了”。縱使我們兄弟姐妹們大多已經衣食無憂,父親卻依然艱苦樸素,省吃儉用。
父親好鉆研,小時候家里的農具基本都被他改造過,如今變成70后了依然好學。
記得剛參加工作,和老公蝸居在出租屋里發抖取暖時,家里沒有電視提供消遣,這可難壞了來看我們的老爸,語言不通,沒有朋友,我們又上班,生活充滿了無聊的底色,于是父親指著家里唯一的電器--筆記本電腦問我,這個玩意咋用啊?再次下班回來時,父親已經可以參考我繪制的圖片型說明書打開電腦看電視了,過后,母親嗔怪,人家那是用來工作的,你也不怕整壞了。小時候不管是物質上的要求還是精神上的索取,享受起來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甚至頤指氣使,但年老的父母在我們做主的生活里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富貴養親易,親常有不安,貧賤養兒難,兒不受饑寒。一條心,兩條路,為兒終不如為父。”
年齡見長,工作繁忙,生活不易,對父母的耐心越來越少,遠在他鄉,更多的時候都是在“云養老”,時不時的物質慰問就像WiFi信號忽強忽弱般的證明我這個女兒的存在,詮釋著我對孝順的理解。可我若真是養親如養兒,也許就能切身體察到老年人融不進這花花世界時的無奈,《山海情》中馬得福說“人有兩頭根,一頭在老先人手中,一頭在后人手里”,可是這根卻不是并存的,得拔下一頭才能扎到另一頭,他鄉做故鄉,斷根故土時是痛苦的,扎根新土的過程是漫長的,父母也是抗拒的,為此我爭取過,甚至言語激烈,可是正如王爾德說的那句話,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是自私,要求別人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才是。我的激烈,其實都是自己對他們老年生活無能為力的遺憾與憤怒。父親卻總是很滿足,老說現在吃的好穿的好,種地不但不用交稅,國家還給錢,經常用“這么”的句式配合我,高鐵這么快,伙食這么好,衣服這么暖……,父親說,他現在過得很好!
現在我們時常帶著老爹老媽一起網上沖浪,驕傲的告訴他們,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他們的。余光中《左手的掌紋》中說“人的一生有一個半童年,一個童年在自己小時候,而半個童年在自己孩子的小時候”,父親正在老家享受著他的第三個童年,含飴弄孫,盡享天倫。
感謝正值青年的新中國,讓父親的秋天金燦燦的!
作者:王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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