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048次列車上一天一夜的旅伴們

我一個人又出發啦，這次的目的地是洛陽。

去時只買到一個火車中鋪，爬上爬下都需要別人幫忙。

我的16車廂好熱鬧。一頭的兩個隔斷由一群一起來的婦女占領，另一頭若干隔斷由一群男女組成的旅游團盤踞。

途中歡聲笑語不斷，有的人來回走動，有的人嬉笑逗樂。

旅游團的人怨車廂悶熱，著領頭人去找列車員，一忽兒車廂涼爽起來，忽聽一女高叫“太冷啦！”旅行團領頭人又去找列車員。列車員來了，大聲質問“到底怎樣？”，一女高聲“閉啦！受不了！”。車廂氣溫又恢復原狀。

婦女們打撲克贏錢，不時爭講輸贏或是誰出錯了牌，急眼。散客們夾雜中間怒而無言，任腦中嗡嗡作響。

餐車長來了，問這兩伙人是否需要盒飯？兩伙人異口同聲“不要！”

時近中午，婦女撲克照常，有兩個人開始做飯。只見她們從鋪底下拿出許多個大圓扁塑料盒，打開一個里面是切好的黃瓜、香菜，倒出裝在小的塑料袋里的調料，又抓出一把蝦皮撒入其中攪拌起來。

又有滿滿的一盒炸刀魚，一盒醬雞胗，一盒醬雞爪。最讓我震驚是還有兩大盒紅豆大米飯!撲克局散了，她們把兩個拉桿箱并在一起當做桌子，12個人分做兩桌吃了起來。她們喝啤酒，看來都是出門的老油條了。

這邊有吃有喝，那邊旅游團也不甘示弱。每個人手里捧著干豆腐，像毛巾一樣長，有剛洗完的小蔥，有辣醬等，女人們張羅著，誰誰要辣醬?誰誰要蔥?幾經裝點包裹，每個人手里就有了一個卷餅。

整個車廂變成會餐大食堂。

飯后，好動的女人整理殘局，穿梭于過道和洗手池垃圾箱。害得16車的車廂垃圾口大張著，噎著下不去。就是饕餮也吞不下了。

清晨5點多，婦女團已起身收拾。不知是誰為大家梳的頭，等我睜眼，只見她們每人都被梳理成一只辮子，蝦爬子一樣趴在腦后。一個首領樣的女人的辮子較短，往后翹起來。她有意無意地回頭看我。我好傷心。她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女人，面色白皙，有兩只稍大的門齒，其余的牙齒稍短整齊又干凈，她還有兩個扁長的酒窩，很是嫵媚。今早，她涂了紅唇，眼睛周圍涂一團黑，像熊貓，又有腦后那撅起的小辮，像極了京劇里的丑婆子。如果我認識她肯定會勸告她，可惜的她還在自鳴得意。

早晨7點多，兩個旅游團都在鄭州下車，16車頓時安靜下來。幾個睡在上鋪的年輕人嘆息著爬下來紛紛說道“吵死了”。

半夜從唐山上來的一位大漢也從上鋪下來，他穿一身黑色衣服，腳踏一雙白鞋。他身材高大，但腿相對較短，操一口樂亭口音。在一個停車較長的車站買了吃的東西，一盒黃瓜，一盒方便面，一袋辣醬，在我對面吃了起來。

他吃了一根黃瓜，要把另外兩個給我，我謝絕。他說要扔了，并說這三根黃瓜是10元錢。我勸他別扔，這么貴，留回家吃吧。

他告訴我，10來塊錢在他算不上什么。我問他做什么工作？他說是某殯儀館的！我一驚，這工作……。看我驚愕，他從褲兜里啪地放在桌上一盒煙，我定睛一看是荷花牌，又啪地掏出一盒中華。“我都抽這煙。”又問我“你猜我一個月掙多錢？”，我說10萬?他愣了一下說“沒有那么多5、6萬。”又說他還養著兩臺大貨車，一個月也有幾萬的收入。看見他的手指粗大，指甲厚而發青，像勞動者。又說在殯儀館他是領導，說了算。他的兩個女兒都在那里工作，每月也有萬八收入。看著他黑黃的臉，他很得意，不知道對面老太閱人無數啊。

我問他去洛陽做什么？他說是媳婦被車撞了，住院手術呢，他急著回去，并且看到就打她一頓。媳婦是第二個媳婦，給他生了龍鳳胎。……。

洛陽快到了，大家一起收拾東西，他又拿出那兩根黃瓜，扔了。他的辣醬蹭在車窗框上，干了用紙沒擦掉，我說得用水。沒等我說完，他啪的一口口水吐在窗框上擦起來，我扭頭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