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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紀錄片《生命的守護》里，看過這樣一個故事。
23歲的李紅達，是個孤兒，從小被爺爺奶奶拉扯著長大。當爺爺奶奶去世后，李紅達就獨自住在破舊的老房子里。
有次，李紅達喝醉了酒，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時想不開，就買了瓶“敵草快”，并喝了一大口，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喝下去沒多久，他就后悔了，被親人們送到了急診室。在急診室里，他雖然大口大口地吐著黑血，但中毒前期身體并沒出現太多的不適。
只是很快，李紅達的血檢報告就出來了，報告上的結果讓醫生們為之一振：
李紅達根本不是喝的什么“敵草快”，而是不良商家把它改頭換面后，裝入了百草枯在市場上繼續流通。
雖然兩種都是常見的除草劑，但屬于不同的化合物，毒性也完全不同。
百草枯對人的毒性很大，且無特效藥，可導致肝、腎、肺等多器官衰竭，是人類急性中毒死亡率最高的除草劑。
也就是說，如果攝入同等劑量的是敵草快，中毒者生還的概率要比攝入百草枯大得多。
所以，李紅達的主治醫師馬上把李紅達的病情告知了他的親友。
醫生說，如果李紅達只是喝了一小口，5毫升或者10毫升，那還有救活的機會，但他卻一口氣喝了100多毫升，救活的幾率就非常小了。
聽了醫生的話后，李紅達的親友們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跪下來求醫生一定要救活他。
可在李紅達誤服兩個小時候，他的身體也開始慢慢起了變化。
他手上的皮膚，開始變黑，連手指甲里面也是黑的。
醫生馬上叫來親屬，讓他們趕緊拿來水、肥皂和牙刷給李紅達清洗干凈。因為毒素可以從皮膚吸收進去，這樣會加重李紅達血液里的百草枯含量。
接著醫生給李紅達做了血透治療，初步排除了部分毒素后，李紅達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
因為親人們一直聯系不上李紅達的哥哥，所以大伯給每一個遠方親戚都安排了值班表，大家好輪流來照顧李紅達。
但很快，高昂的治療費卻難倒了親戚們。
李紅達每做一次血透就要花五六千，每六小時做一次，一天下來光血透的費用就是2萬。親戚們都是下地干活的農民，家庭條件并不寬裕，根本無法支撐這筆巨額的費用。
后來還是李紅達的堂哥發動了社會救助，在第二天的時候就開始陸續有好心人來為李紅達捐款，大家的關愛更是讓李紅達有了強烈的求生欲。
盡管百草枯燒壞了他的喉嚨和食道，但他還是努力地吃飯、吃藥。
可到了第三天，李紅達的肝功能突然出現惡化，腎功能也開始出現異常。
臟器功能過早出現問題，預示著李紅達正式進入危險期。不久，李紅達的肺部開始纖維化，導致他有些氣短，醫生第一次給他下達了病危書。
為了挽救李紅達的生命，醫生只好給李紅達注射激素，用激素來對抗毒素。雖然激素有不小的副作用，但至少還是穩住了李紅達的病情。
身體狀態慢慢出現了好轉，這也讓家屬們重新燃起了希望。
住院十一天，李紅達的激素用量不斷加大，他感覺自己身體也好了很多。他坐在病床上大口吃著包子，醫生也給他帶來了好消息，說他腎功能已接近正常了，現在主要就是肺了。
重生的希望讓李紅達開始憧憬未來的生活，然而這只是激素帶來的錯覺而已，百草枯還是沒有給他機會：
在入院的第二十七天，李紅達開始呼吸不上來，肺部纖維化不可逆轉，他只能感覺到自己在慢慢溺亡。
最終，李紅達在無盡的痛苦中離開了人世。留給親人和朋友的，只有深深的無奈和惋惜。
02
不知道你看完李紅達的故事，是否和貓叔一樣，有一種剜心之痛？
23歲，本是花一樣的年紀，但李紅達的人生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已經凋零，而且還是以這種極為痛苦的方式。
記得李紅達在生命的最后，一個醫生眼中帶淚地說：
百草枯中毒，病人可能有后悔的時間，但是沒有后悔的機會。整個過程都是非常痛苦的，也是一種煎熬。
也許生活在城市中的我們，并不了解百草枯。但了解百草枯的人就知道，這種農民們很喜歡的除草劑，如果被人服用，毒素會經消化道、皮膚和呼吸道吸收，并擴散至全身多個臟器器官。
濃度為20%的百草枯水溶液，對成人的致死量約為5-15mL（1~3g）。它的口服中毒死亡率，可達90%以上。所以它被很多人稱為“死亡之水”，喝下百草枯幾乎就等于宣判了生命的結束。
嚴重的，可導致多器官功能不全綜合癥，導致肺部出現不可逆轉的纖維化。
更恐怖的是，它會慢慢蠶食你的呼吸功能，但絲毫不會影響到你的中樞神經，最后你的神志會在無比清醒的情況下，眼睜睜感受到自己被憋死。
曾有個喝百草枯中毒的患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周，清楚地記錄下了自己的切身感受：
中毒第一天：你被要求洗胃，靜脈透析；中毒第二天：你偶感乏力，呼吸增快，醫生開始給你吸氧；中毒第三天：呼吸繼續增快，皮膚、鞏膜出現黃染，口咽部開始出現潰爛；中毒第四天：黃疸加重，口咽部潰爛嚴重，吞咽口水出現疼痛；中毒第五天：你已經離不開呼吸機了，雖然醫生護士嘴上不說，但你大概猜得出自己的結局了，你說我能捐獻眼角膜嗎，我想讓別人替我再看看這個世界，護士說百草枯腐蝕性太強，你的器官已經不滿足捐獻條件了；中毒第六天：你被傳送到社區醫院進行臨終照顧，你的眼淚不斷，但你沒有說一句話，因為你的口咽出血潰爛嚴重，已經喪失語言功能了，你拼命的想從空氣中多吸進一點氧氣，但你的肺就像兩個千瘡百孔的纖維袋子；中毒一周：嚴重的缺氧已經讓你意識快要模糊了。
雖然只有僅僅一周的記錄，但著實讓人看得心疼。
還有人曾總結過這樣一段話：
如果死亡的痛苦程度有個排行，那百草枯中毒至少排得上前三。它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去后悔，但不會給你一絲活命的機會。
所以，早在2012年的時候，我國原農業部、工業和信息化部、原國家質檢總局就聯合頒布了第1745號公告，對百草枯水劑采取限制性管理措施。
2014年7月1日起，撤銷百草枯水劑登記和生產許可，停止生產百草枯。并從2016年7月1日起，禁止百草枯水劑在國內銷售和使用。
可雖然從百草枯水劑禁售至今，我國百草枯事件在減少，住院患者數量也比以前少了一半，但它卻并未消失。
在各地醫院接診的農藥中毒中，仍有相當一部分是百草枯水劑中毒。
2020年9月25日，我國農業農村部又再次提出此后我國市場上不再出現百草枯，無論水劑還是膠劑，所有生產只能用于出口。
可百草枯中毒事件，卻依舊沒有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
03
就拿最近一次媒體報道的百草枯中毒事件來說。
河南鄭州一個13歲的小女孩，因為國慶在家和家人發生了一些口角，就一時沖動喝下了半瓶百草枯。
也許當時她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她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她沒有把這事告訴家人，而是拍了張照片告訴同學，說“我在家喝藥了”。
同學嚇得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了老師，隨后老師不敢怠慢，連忙了家長。
正在忙農活的家長，立刻趕回家，把女孩接到縣城的醫院去洗胃，并做進一步的檢查。
孩子的小姨說，洗胃洗出來全都是黑色的。
面對女孩喝下了不少計量的百草枯，縣醫院根本沒有辦法繼續治療，經過簡單的處理后，女孩被送上了開往鄭州武警河南總隊醫院的車。
這時對于女孩來說，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
最后在沿途各地民警的護送下，原本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只花了28分鐘，女孩一進醫院，醫生們就立刻開始對她進行搶救。
這條新聞最開始被報道出來的時候，眼尖的網友們發現：女孩喝的不是百草枯，而是敵草快。
當時所有人都心存僥幸，希望女孩喝的真是敵草快，那她保命的機會會比百草枯大很多。
可惜，命運沒有眷顧女孩。
很快女孩的血檢報告和尿檢報告就出來了，里面都有百草枯的成分。
再一次，不良商家把百草枯裝進了敵草快的瓶子里，僅僅是為了應對相關部門的規定，可失去的卻是一個花季女孩的生命。
當時，參加會診的急診內科全科醫學科主任、急診醫學部副主任高艷霞醫生說，女孩的精神狀況還可以，臟器損傷暫時不嚴重。
但沒過多久，就傳出噩耗：
從女孩住院的第四天開始，女孩的狀況就急劇下降，特別是肺部問題十分嚴重。
女孩的家屬在鏡頭前泣不成聲：“前三天腎臟等器官還很正常，人也很清醒，從第四天開始突然惡化，肺部一個小時一變。”
后來，女孩只好轉院到家鄉的縣醫院進行保守治療。前幾天看報道稱，女孩仍處于清醒狀態，但肺部纖維化癥狀繼續加重，十分痛苦。
縣醫院的醫生說，女孩雙肺間質纖維化有所加重，換氣功能越來越差，缺氧會越來越嚴重。此外，她的肝、腎功能都有損傷，腎功能出現衰竭。
由于百草枯中毒目前還沒有特效藥，女孩目前只有“過一天算一天”。
這還不是個例，只要你在網上搜索“百草枯”三個字，你就會看到因為一時沖動，不少人和家庭為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這種曾使用廣泛的除草劑，卻是急診科醫生的噩夢。
可至今仍有人對百草枯的毒性缺乏深刻的認知，動不動就賭氣喝下百草枯。
這不是一種勇氣，而是一種無知，一種拿自己的生命來賭明天的愚蠢。
如果服用劑量小，在現代醫學下還有救活的可能。可即便這樣，大量的患者在治愈后也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影響后半生的生活質量。
但悲劇的是，大多數喝百草枯中毒的患者，都不僅僅是喝一小口。他們在生命的最后，只能痛苦地感受自己正慢慢溺亡的感覺。
所以很多悲劇的源頭，來自于無知。
希望我寫完這篇文章以后，百草枯的悲劇，不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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